溯至600万年前人类与黑猩猩的分化伊始,一段波澜壮阔的进化征程便已开启,正是这征程中的诸多关键转折,决定了我们人类今天的存在。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所与华东师范大学脑功能基因组学研究所联合攻关团队通过创建新的群体遗传学方法发现,大约93万年前,人类祖先曾经历过一次极为严重的种群危机,在短时间内丧失了约98.7%的个体,此后长达10万年里,种群始终徘徊在濒临灭绝的边缘。这一成果发表于国际学术期刊《科学》(Science),引起了学界和公众的广泛关注。
更多内容请关注9月27日新民晚报“科技前沿”版
在群体遗传学领域,这个现象有一个形象的专业术语——“瓶颈”,用以描述一个物种在短期内急剧收缩,幸存个体数目极少,随后又部分或完全恢复。瓶颈事件通常导致群体显著丧失遗传多样性,并在后代基因组中留下持久印迹。即使经过近百万年,联合攻关团队也能通过基因组数据分析,准确追溯、还原这一历史性事件。
那么,百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所有人类祖先几乎灭绝但却又顽强存续,最终演化成为现代人?“瓶颈”所处的时期在地质史上被称为早—中更新世过渡期,地球气候从温和转向剧烈波动,冰期和间冰期变得更长、更冷、更干旱,极大地改变了动植物的生存环境。研究结果表明,在这一动荡的气候背景下,人类祖先数量锐减,存活的成年个体数约为1280。如果这群幸存的祖先来到21世纪的今天,可能仅仅相当于我国一个中等规模村落的人口。人类祖先的命运与今天的我们息息相通。可以想象,假使这一小群人类祖先没能在那段艰苦恶劣的岁月中得以存活,那么人类的火种也将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或许会好奇,科学家们究竟如何追溯如此久远的史前历史?当群体数量变化时,基因组中不同片段的频率将随之改变,这些变化会一代代传递下来。通过统计现代人群中这些片段的频率,并结合新的数学模型和计算方法,就能推算出人类群体数量在过去百万年中的起伏轨迹并重现这段被湮没的历史。
这一发现解释了古人类物种形成和进化中一些长期存在的谜团,比如同一时期非洲人科化石记录稀缺可能与此次数量锐减直接相关。此外,这一瓶颈事件很可能加速了人类祖先群体进化过程,包括2号染色体融合以及有利等位基因的固定,推动了免疫系统、大脑发育乃至认知能力的加速演变,从而由非洲直立人形成了一个新的物种,并进一步分化形成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和现代人。因此现代人具有的许多重要特征,很可能正是为了应对危机通过自然选择“筛选”出的适应性进化结果。
但人类祖先能够渡过此次“大浩劫”的原因却仍是未解之谜。一种推测是人类祖先在某些地区找到了环境相对稳定的“避难所”,从而保留了最后的种群;也可能是当时他们已经具备了使用火、制造石器等技术,帮助他们在恶劣环境中生存;还有一种假设是早期的社会协作与分工的萌芽,加之同情心理的萌发,赋予了他们比其他物种更强的群体韧性。这些推测未来仍需更多证据去逐一验证,并且需要在广袤的非洲大陆上准确定位,以确认这一关键事件的发生地,这一地点或将代表了所有人类的“出生地”。
回望这段历史,我们仍能从中得到许多启示。曾繁盛一时的恐龙,在6500万年前因环境剧变而彻底灭绝;93万年前,人类祖先也因气候骤变,险些重蹈恐龙覆辙,但他们团结一致,成功延续了生命的火种。
在不同时期重复出现的相似挑战,不仅揭示了生存与环境间的脆弱纽带,更凸显了团结一致的重要性。因此,理解远古生存的危机,远不只是满足科学家的好奇心或局限于科学研究,而是应当时刻警醒我们自己:人类的存在并非天经地义,我们的未来同样需要以智慧和行动去守护。那些93万年前的幸存者,也许从未意识到自己背负着怎样的使命,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团结与坚强,才有了后来智人的出现,并铸就了现代文明的辉煌。
以古观今,和人类祖先相似的是,我们仍面临诸多挑战:气候变化、生态退化、疾病流行、局部冲突与地区动荡等;但不同的是,如今的我们拥有祖先难以想象的科学技术、日益紧密的文化交流和潜力无限的全球协作。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或许早在百万年前便已有迹可循、伏脉千里,愿今时今日的我们仍能延续文明薪火,携手并进,为人类社会的共同进步贡献智慧、凝聚力量。
【相关阅读】论文
作者:周奕雯 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李海鹏 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所研究员、研究组长
网信达配资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